对话成耀东：回应军训、集训、用人，足球本质上没有太多秘密
撰文丨王希宇
编辑丨张钦
2024 年 4 月，成耀东带领的中国国奥队在 U23 亚洲杯小组赛阶段遭到淘汰，无缘巴黎奥运会。球队没有出线，他的合同也随即结束。
当了教练 21 年，这是成耀东第 5 次离开一支球队。
成耀东是个足够低调的上海男人，个子不高，但身材敦实，在人群中不算显眼。他说话总是很克制，甚至很难直接问出他在哪个区长大。谈到技战术时，成耀东格外激动，身体忍不住往前探，粗壮手臂上的青筋会若隐若现。
他的运动员生涯很顺利，从上海体工队到申花，再到球员生涯末期加入上海中远，他始终是球队主力。徐根宝上任申花主教练之前，会提前私下问成耀东，队内球员的技术特点和球队的未来规划。
当时徐根宝对他的评价是：成耀东很聪明，将来拿起教鞭会是非常出色的教练。
球员生涯的末期，他就已经考下了亚足联的 B 级教练证，早早为执教球队做好了准备。 2003 年，成耀东球员生涯的最后一年，受到非典影响，上海中远的外籍主帅无法回到中国，还是球员、第一次兼任球队助理教练的成耀东接过了主教练的任务。
若不是 2003 年甲 A 联赛最后一轮的假球案，成耀东或许在执教第一个赛季就拿下了联赛冠军。时隔二十多年再次回顾这件事，成耀东淡淡地说：“在当时那样的环境里，拿个冠军也没什么意义。”
成耀东在这支球队执教了 6 年多，是中国足球顶级联赛连续执教同一支球队时间最长的主教练。 2009 年当他离开这支球队时，顶级联赛已经从甲 A 变为中超，球队也从上海搬迁至陕西，更名为陕西浐灞。
离开职业队后，成耀东积累了近十年执教青年队的经验。他连续两届全运会带领上海队夺冠，是全运会足球项目史上第一个三连冠，是近些年来地方队最成功的主教练。 2019 年 7 月 12 日，成耀东接手了 U18 国家队。
成耀东上任前，国奥队用过傅博、郝伟这样的本土教练，也请过希丁克这样的国外名帅，结果是一样的——自 2008 年作为东道主参加奥运会男足比赛后，国奥队就再没获得奥运会正赛资格。
一位目前从事青训的前球员告诉《在场外》，“当时成指导带上海队的时候很厉害，厉害在于上海队的选材面广，也不断有全国范围内算得上优秀的年轻球员涌现，这与徐根宝指导当时制定的青训模式有很大关系。但是到了国家队，相比日韩这样亚洲的一流球队，中国队的球员水平不如他们。成指导也只能有什么人用什么人，就算是外教来，成绩也不会有太大的提升。”
成耀东很少向外发声。“其实早些时候总是有很多记者来找我，我嘴很严，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不怎么找我了，但我和媒体的关系很好。”
不过，成耀东很清楚外部世界的声音，他每天睡醒都会打开手机，看看前一晚欧洲五大联赛和中超的赛果，有时也会逛逛论坛。足球之外，他最喜欢看的是中央二套的财经节目。
U23 亚洲杯结束，成耀东回到上海，开始整理有关比赛情况的总结。对于未来，他没有明确的规划，他说：从小踢球到现在，我肯定不会离开足球。
《在场外》：离开国奥队主教练的岗位也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在忙什么。
成耀东：最近这一段先休息一下，写点比赛总结这些。
《在场外》：是类似于述职报告吗？里面会有什么内容？
成耀东：差不多吧，有一些是要向上汇报的，有一些也是写给自己看。
其实里面也没有什么秘密，就是平常比赛之余脑子里想的一些东西，比赛时做的一些尝试等等，就是平时积累下的一些东西。足球这个东西，本质上就没有太多秘密。
《在场外》：像一些教练的安排和战术也不算秘密吗？
成耀东：所谓成功的安排，其实也都是不可复制的。像瓜迪奥拉、安切洛蒂这样的世界名帅，他们拿了这么多冠军，他们的战术绝对不是复制来的。肯定是不断在改进的，通过比赛来实践，把成功的地方留下来，这样将来再发现问题的时候才能再进一步。
《在场外》：您之前在海港青年队备战全运会和带国奥队在队员的选择有什么区别？
成耀东：在海港的时候其实我们也是不断地在摸索，之前和现在也有点区别， 5、6 年前我负责海港队青训的时候踢球的人还没那么多，当时主要是跟一些定点的学校或是足球培训机构去合作。我们知道这些学校可能会出比较不错的苗子，就去学校去选这样。现在这两年踢球的人越来越多了，包括民间的一些组织也都会是考察的对象。
在国奥的时候还是有不同的，是根据每个年龄段组队时的情况来定，是一个动态的选择。我们也会根据不同的比赛周期去全国去考察这些比较出色的球员。
《在场外》：这些比较出色的球员是教练组自己发掘的吗？
成耀东：对的，比如在 2021 年陕西全运会上，我们看比赛时发现了胡荷韬，他当时还没到职业队，我们就准备在接下来的集训中招进球队。后来，安东尼奥的国青队也提出要召他，所以 2022 年上半年，他先去安东尼奥的队集训。这个时候他也进了职业队。
虽然U系列国字号教练平时都会看比赛选队员，但教练的人数和精力毕竟有限，如果地方足协或俱乐部能给我们教练一个球员的数据库，我们根据这些数据库就可以更有针对性地选拔球员。让好球员更快进入亚洲赛场。
《在场外》：青少年球员可能会遇到生长发育的问题，有很多球员可能在某个年龄段很出色，但在之后就泯然众人，数据库会囊括这些信息吗？
成耀东：这个数据库大概来说还是比较准确的，但像你所说的情况也存在，有之后表现变得一般的球员，也可能会有过了生长期以后才开始冒尖的球员。像这种球员可能不会第一次就出现在数据库之中，但是随着他表现的提升，可能就会有人推荐，我们再根据球员的表现来考察。
《在场外》：说到集训，有很多球员在俱乐部已经能踢上主力，经过集训后回到自己俱乐部可能就失去了位置，这个情况您了解吗？
成耀东：参加克罗地亚集训的球员，如果 2022 年能够在俱乐部踢上主力，到了 2023 年踢不上主力，可能与 U23 政策的取消有关。绝对不存在因为参加了克罗地亚集训，回到俱乐部踢不上比赛的情况。恰恰相反，克罗地亚集训可以说是让国青队、俱乐部与球员三赢的。
所谓踢上主力，应该是在俱乐部有稳定的 60% 以上的出场率，如果随着政策的取消就失去主力，那不能算真正的主力。
2023 年之前，我们有 U23 政策，适龄球员入选 U 系列国字号，联赛都有减免政策，只要有球员能够入选 U 系列国家队，俱乐部都愿意主动放行。作为我们来说，当然愿意让球员优先留在俱乐部参加职业联赛。实际上我们去克罗地亚集训，因为是非国际比赛日，按照惯例我们都是事先必须跟俱乐部沟通好的，俱乐部那边要是觉得需要这个球员踢联赛，就会选择把他留下来。
但更多的球员在俱乐部比赛很少，而这样球员在我们看中的名单中占了大多数。
去克罗地亚集训比赛，本质上是提供更多的比赛机会，锻炼年轻球员，为他们搭建一个比赛的平台。这种年龄段的球员只有不断踢高水平比赛，才能积累比赛经验，无论是俱乐部还是 U 系列国字号球队，都希望他们能更多地踢比赛，这点我们与俱乐部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所以俱乐部对于我们在克罗地亚的集训反应是比较积极的。
事实上 2022 年我们在克罗地亚集训也的确为俱乐部锻炼了球员，虽然 2023 年取消了 U23 政策，但有的球员开始被俱乐部当作主力球员看待，让他们留在俱乐部。比如到了 2023 年，陶强龙，阮齐龙所在的俱乐部就将他们留下，没有让他们跟我们继续去克罗地亚集训了。很可惜的是阮齐龙 2023 年因为受伤，全年都未能参加比赛。
《在场外》：国奥队在克罗地亚的集训日程是什么样的？球员在集训期间能踢上多少场比赛？
成耀东：我们当时去了两次克罗地亚，每次都安排了 26 场比赛，两次集训一共打了 52 场比赛。我们会给所有球员分组、分队，确保每个球员都能踢上比赛，一次集训的 26 场比赛我们也简单算了下，基本上踢得多的球员能踢 15、16 场比赛，踢得少一点的也有 11、12 场比赛的锻炼。
《在场外》：您对于集训的看法是什么样的？
成耀东：集训的目的是为了让没有比赛的球员有高水平的比赛可踢。评价一个集训，关键要看集训能不能给球员带来更多高水平的比赛，只要根据本国的情况制定的集训能够让球员尽可能多地获得比赛机会，这样的集训就是成功的。你看像乌兹别克斯坦，他们把国奥队放进联赛里，算是最长期的集训，他们的效果非常好。所以说，要根据每个国家不同的情况来制定，目的就是让球员有比赛踢。
《在场外》：现在上海海港和山东泰山都派了 B 队参加中乙，这是不是算是不错的方式？以后会不会有更多球队效仿他们？
成耀东：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设方式，每个球队可能情况不同，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进步。我觉得在未来，如果有条件的俱乐部也会这样。虽然可能俱乐部的运营成本变高一些，但是是在为未来作准备，你没有一个很好的青训体系的话，你未来可能会花更多的钱来买这些球员。就算你买来了，也肯定没有培养他的俱乐部更了解他。
《在场外》：之前在集训前会组织球员军训，这是您安排的吗？
成耀东：军训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降低球员与球队的风险。组织球员军训其实是属于球员的风险管理范畴，你代表国家出战比赛，不仅是球踢得好，更需要在赛场内外做一个好的榜样，军训虽然看起来可能跟你的职业没什么太大关系，但你作为一个职业运动员来讲，这些训练会成为对球员行为与职业素养培养的一部分，对球员在赛场内外的成长价值也很大。
其实这个模式在欧洲也会有，只是形式不太一样。可能就类似我们现在所说的团建，毕竟你也是职业运动员，也需要科学的管理。
《在场外》：欧洲的管理模式是怎么样的？
成耀东：欧洲对于球员行为与职业道德的培养可能还会更严一些，俱乐部培养一个运动员，一旦出了个很严重的丑闻，可能就失去了继续做职业球员的资格，这对个人与俱乐部都是巨大的损失。俱乐部要规避这种风险出现，在球员培养的时候就不断灌输这种观念，可能从球员 12、13 岁的时候就开始了。
我在 2018 年的时候去了次曼城俱乐部，他们当时就已经在跟我们聊天的时候提到这个问题了。从球员小的时候他们就会教他，什么东西是你不能学的，从小不断加深球员的印象。
《在场外》：那会不会让一些球员失去自己的个性？
成耀东：其实现在回过头来看，有个性的球员确实是少了。现在全世界踢球的风格越来越接近，那些调皮捣蛋，爱犯错误但是球踢的特别好的球员确实是少了。现在球队都是打得越来越整体，包括 C 罗、梅西这样有绝对个人能力的球星，现在来看基本没有了，但是他们年纪也大了。
《在场外》：对球员品德的培养应该是长期的，我们能不能把欧洲的模式也引入到中国？
成耀东：作为我们来讲，我们没有太多资格去评判欧洲，因为我们目前的足球水平还是远低于人家。欧洲这些先进的理念是我们未来要去学习的方向，但我觉得我们也不能全部搬来，因为我们有我们的社会环境。
我们不一定是要照抄他们的模式，我们也在摸索我们自己的模式，这个方面我们一定要做自己的，要根据我们现有的环境、现有的水平，基于这些基础来发展。
《在场外》：像国奥队这些球员，可能有的还在青春期，会不会对军训有逆反心理？
成耀东：像军训我们都会给球员打好预防针，跟他们都是交流过的。而且这也算是一种考核了，作为职业体育运动员，如果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你之后的路肯定会更难的对吧。但是总体来说，球员们的表现都还是比较不错的。
《在场外》：在您看来，军训对于球员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成耀东：其实就是对球员树立一个比较严格的要求，这些要求是在平常日积月累养成的。打个比方，你可能在热身赛向裁判抱怨没得黄牌，你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在正式比赛向裁判抱怨可能就会得黄牌。这次 U23 亚洲杯，我们球队没有出现一张非技战术原因的红黄牌，这也是我们军训对球员的一个作用。遵守场上纪律，正是我们军训的一项内容。
《在场外》：如今国奥队的教练都会负责什么内容？
成耀东：我们的教练配置还不错，包括助理教练团队和技术团队。助理教练会根据球员场上的位置有不同的分工，会有专门的教练负责防守、进攻、定位球这些。
我们的技术团队有两个人，一个负责分析接下来的对手，一个会分析我们自己球员在场上和训练时的表现，他们看完比赛都会立马跟教练探讨问题。
《在场外》：现代足球球场上的数据越来越被重视，那么技术分析团队是不是会更重要？
成耀东：是的，但这也需要大量的投入，设备更新的速度很快。欧洲那些最顶尖的就不说了，现在亚洲也都在不断地更新，包括东南亚的一些国家，有的理念上都走在我们前面了。
《在场外》：是什么样的理念？
成耀东：就比如数据分析，他们肯定走在我们前面，竞技体育到最后比拼的就是细节。同样一个来球，那些科学训练过的球员能停在脚下，我们的球员可能停球停三米远，动作都差不多，最后分析完数据，可能就是小小的一块肌肉没训练到位。
《在场外》：我们的问题在哪里？
成耀东：我们可能更多还是根据经验行事，对技术的认识不够深，有些东西我们没能用数据体现出来。我们之前设备更新了一次，多了个球员在场上加速、减速的数据，当时我们也不清楚这个数据是做什么的，加速减速太短了，可能就是两三秒的事情，很难被注意到。
《在场外》：您和团队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个数据的关键性的？
成耀东：现代足球要想踢得好看，都讲究控制能力，那防守一方就要不停地去抢对面的球，有球权的一方要努力去摆脱对手，加速减速的数据在这里就很关键。
我们是在克罗地亚集训期间发现这个问题的，训练时这个数据很难体现出什么，但我们的对手都是克罗地亚顶级或者第二级别联赛的球队，比赛水平上去了，攻防转换节奏上去了，这个数据相比训练时会翻了两倍。包括我们这回踢亚洲杯，现在亚洲的球队主要的打法都是这种快速攻防转换，所以在比赛中我们这些数据也都能跟得上。你跟强队打，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你都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为什么我们的足球这么多年一直在原地踏步，就是因为我们这方面的意识不够，特别是在青训阶段，如果训练能跟这些最前沿的科技相结合，肯定会有更好的成果。
《在场外》：您在不训练的时候一般会做什么？
成耀东：一般就是在房间看看训练数据，有时候也会看新闻，看书什么的。
《在场外》：您爱看什么类型的书？最近看的一本书是什么？
成耀东：我比较喜欢看这种成功教练，或者成功的人的自传这种。最近看的一本是瓜迪奥拉的书，我也带到了卡塔尔，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翻着看看。
《在场外》：您最近最关注的一位欧洲教练是谁？阿隆索吗？
成耀东：现在好教练太多了，阿隆索肯定是其中一位，但他也是刚出来当一线队教练没多久，不具有代表性。我更多会关注有过一些长期成功经历的教练。
《在场外》：您跟其他本土教练会有交流吗？一般会聊什么内容？
成耀东：有时候会交流的，像杨晨、邵佳一他们，我们聊的内容肯定也离不开足球。
《在场外》：您如何看待如今本土教练的处境？
成耀东：现在 60 岁以上还在带队的教练基本没有了，像我这种六十年代的教练也很少了，真的要珍惜现在的本土教练。外国教练可能综合能力要比本土教练高一些，但有一个问题，他走了什么都留不下，而本土教练积累的经验才是我们自己的财富。
我们的近邻日韩对本土教练的培养和使用是非常重视的。
《在场外》：现在中国有一些学院派教练开始涌现，您觉得与您这种球员出身的主教练有什么区别？
成耀东：我觉得其实要看个人的领悟能力。你去抄别人成功的战术，自己也成功了肯定是好的，你自己发明一个战术，用得好也不错。问题在于别人研究透了你的战术后，你怎么改进，你怎么再学习是最重要的。
因为学习的只是一个理论，有的在场上有效果，有些不一定有效果。我觉得你要把理论和实践所结合，最后取得成功，这个才是有意义的。
《在场外》：您的前队友谢晖现在也在当教练，之前可能遭到了一些球员的反对，您怎么看这件事？
成耀东：你说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从专业角度讲，我认为他挺不错的，是个好学的教练，这对于教练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事。我觉得给他一定的机会，他在未来能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教练。
《在场外》：您在这次亚洲杯上用年轻门将于金永打中锋，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创新？
成耀东：他刚来队里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他的情况，他小时候练球就练过踢中锋。我们当时原本的想法是在预选赛的时候就尝试一下，因为预选赛的对手身高普遍比较矮，他又是两米多的球员，可能在局面打不开的时候拿上来当中锋能帮我们打开局面。
他之前有一点受伤，没跟球队练太长时间，可能默契度还有点欠缺。如果能再多练练，在小组赛面对日本韩国的时候或许就能有更好的表现。
《在场外》：球员本人会介意这件事吗？
成耀东：他不介意，因为我们也是跟他商量好的。之前踢马来西亚，到 80 分钟还是 1:1 ，我们把他派上去，很快就造了对方禁区内的手球，因为身高差距大了，对面球员也会有很大压力。
《在场外》：您会鼓励一个球员多打几个位置吗？
成耀东：一个球员能多打几个位置对于球员发展，包括球队战术安排都是有利的，一个球员能打两三个位置，对于教练来说肯定是更好的选择。可能对于守门员来说，他这个情况确实少一点。但之前也有一个南美的门将，职业生涯好像进了四十多个任意球吧。
《在场外》：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做教练的？
成耀东：从我职业生涯末期吧，在 1998 年我就考了（亚足联）的 B 级教练证，当时我们正好与亚足联有合作，我就去把教练证给考下来了。
那时候从球员退役想去当教练的人很少，我还算是比较前沿的人。
《在场外》：您当时的队友怎么考虑未来的出路？
成耀东：在申花，也是刚改制没几年，我的队友们都比较年轻，都是 20 多岁，他们还都是正当年，对他们来说太早了，还没到考虑这些的时候。那时候我已经 30 岁了，才会去考虑转型。
《在场外》：您在职业生涯倒数第二年兼任了球队助理教练，那时候是谁提议您去做助理教练的？
成耀东：中远算比较新的俱乐部，就是把我当作队长来引进的。我跟他们说之后想当教练，当时球队也需要教练，所以也算是一拍即合吧。
踢到第二年，球队正好有这么个机会，也是巧合。当时联赛也马上结束了，俱乐部领导就跟我说，就兼任一下助理教练吧，我就以助理教练的身份继续坐在场边了。
《在场外》：然后第二年您就转正了。
成耀东：对，第二年赶上了非典，联赛就停了。我们当时的教练是外教，回去以后就回不来中国了，然后就让我先接一下，这一带就是快 7 年。
我们当时带中远，就两个教练加一个领队，我现在都很难想象是怎么把球队带下来的。
《在场外》：要不是最后一轮的假球，您上任第一年就拿到联赛冠军了，会有遗憾吗？
成耀东：当时整个足球大环境也算是比较混乱的，很多球员、很多俱乐部的法律意识都很淡薄，最后才造成这种乱象。
当时有很好的机会，肯定是有点惋惜的，但你没有一个好的足球环境，没有很强的水平和硬实力，我觉得冠军的意义也不大。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对我没有什么打击。
如果有了一个健全的联赛、健康的环境，球员的水平都很高的情况下，拿一个冠军是非常有意义的事。国内联赛水平上去了，国家队取得出色的成绩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在场外》：您教练生涯带过职业队和青年队，之后如果有机会更想带哪种？
成耀东：还是看机会，也看球队的条件。无论是带什么级别的球队，做教练培养球员，总归是为中国足球出一份力。哪怕最后不做教练，就做个球迷也不错。
《在场外》：您原来的队友范志毅现在已经跨界到娱乐圈，您看他演的《繁花》了吗？
成耀东：我看到范志毅前两周得了东方卫视的一个什么奖，类似跨界这种。《繁花》我断断续续看了一些，他演得那个角色就是为他设计的，演得很真实，蛮好的。
《在场外》：您有没有考虑之后也像他一样，去别的领域尝试一下？
成耀东：没有，影视行业就算了。但是如果我去做自媒体的话，我相信能做得非常好。
《在场外》：做自媒体的话会做哪一种？
成耀东：当然不是直播带货那种，可能会去做做技战术、裁判判罚、教练换人什么的分析，做一些比较专业的内容。
《在场外》：您如何看待现在网上的一些自媒体？
成耀东：我觉得做媒体，你最基本的工作就是要掌握信息，现在有的自媒体就是没掌握信息，在网上先写了再说。
我看到过一个文章挺好笑的，把我说成了国奥队队员，我这个年纪进国奥队还是稍微大了点。
成耀东曾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在上海申鑫执教时期，有一次赛后他冲进场内指责裁判，被足协禁赛四场。那之后，他离开了球队，去远离上海市区的东方绿舟基地第二次备战全运会，那时他最常看一本书是《日本足球的明治维新》。
2019 年，东方卫视的一档节目请来了徐根宝和他的几代弟子，成耀东和范志毅作为“根宝一代”参加了节目。节目中，徐根宝提起了在申花时期的一段往事，范志毅和谢晖有一次半夜顺着水管溜出宿舍，被他抓到后，勒令他们顺着水管爬回去。
范志毅立马指了指身边的成耀东说，“我们都是受到了大哥东东（成耀东）的启发。那时候他睡窗户边，经常踩着暖气就出去了。”坐在范志毅身边的成耀东什么都没说，只是浅浅地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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